考拉之死
2020-05-11 鏉ユ簮錛毝琳呶惱?nbsp; 浣滆咃細未知
無處可逃
托尼·多爾蒂看到車窗外那只考拉時,它剛剛從燃燒的叢林里爬出來,歪歪扭扭穿過馬路,深灰色的毛變得焦黑,它像是被嚇壞了,慌不擇路地爬向馬路對面另一片燃燒的樹林。
“它看上去非常脆弱。”托尼從車上跳下來,邊跑邊脫下身上的白色T恤,沖進樹林用T恤裹住它,把它抱了出來。
她將它放在遠離火焰的地上,給它喂礦泉水?祭且环N平時幾乎不喝水的動物,它們靠吃桉樹葉獲取大量的水分。然而此時這只驚恐的小動物用兩個爪子死死抱住托尼的礦泉水瓶子,快速吞咽。托尼把水澆在它身上降溫,它的軀體被大面積燒傷,當水和手觸碰到皮膚時,它發出了痛苦的嗚嗚聲。
“我從來沒有聽考拉那樣叫過,幾乎像是在哭喊。”托尼說。她用毯子將它裹起來,毯子上布滿了暗紅色的血跡。
這只考拉被迅速送往澳大利亞麥考瑞港,那里有全世界唯一一家專門照顧和保護考拉的考拉醫院。
從2019年9月開始,澳大利亞的森林大火已經燃燒了將近5個月,過火面積迄今超過1000萬公頃,至少24人死亡,2000多座房屋被毀,死傷動物不計其數,“連沼澤都在燃燒”。而大火主要席卷的3個州——東海岸新南威爾士州、昆士蘭州和維多利亞州正是澳大利亞最重要的考拉棲息地,如今,這些棲息地大約有80%已被摧毀。據《紐約時報》2020年1月中旬的報道,大約有2。5萬只考拉死于這場大火。
“它們幾乎不可能逃脫。袋鼠會跳,鳥會飛,可考拉只會緩慢地爬。”一位消防員說。遇到山火時,它們只會往樹頂上爬,蜷成一個球。桉樹是世界上最耐熱的樹種之一,但依然無法抵擋這種規模的山火,當樹頂的溫度過熱時,它們不得不爬下樹,爪子被滾燙的地面灼傷,再也回不了樹上。
瀕危已久
托尼給自己救下的那只考拉起了名字——路易斯,這是她外孫的名字。她在考拉醫院見到了它。它臥在籃子里,安靜地啃著桉樹葉,托尼輕輕撫摸它的頭,它抬頭看了她一眼,又低下頭繼續啃樹葉。
考拉生性溫順,行動緩慢,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趴在桉樹上睡覺。美國前總統奧巴馬、俄羅斯總統普京、德國總理默克爾……幾乎每位到訪澳大利亞的政要都留下了懷抱考拉的照片。它們像抱住桉樹一樣緊緊抱住人的脖子或小腿,憨態可掬。對于到訪澳大利亞的游客,“如何正確地抱考拉”“到哪里抱考拉”是必做的功課之一。
但事實上,早在這次大火之前,考拉在澳大利亞的生存環境已經不容樂觀。
據澳大利亞生物多樣性中心統計,2016年的考拉數量在30萬只左右,而隨著近年氣候變化加劇和人類對考拉棲息地的侵占,考拉的數量銳減到4萬至10萬只。它們死于山火、干旱這樣的天災,也死于車禍、偷獵這樣的人禍。在部分地區,考拉數量甚至銳減80%。目前,考拉在澳大利亞多個地區已被列入瀕危動物名錄。
除了天災人禍,考拉還常常死于人類莫名其妙的惡意。2018年,澳大利亞動物保護人員在昆士蘭州一個公園里發現一只大約5歲的考拉,它的前肢被人用釘子釘在木柱子上,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因失血過多而死。
澳大利亞考拉基金會主席黛博拉·塔巴特在2019年5月的一份聲明中悲觀地寫道:“考拉在整個澳大利亞已經功能性滅絕。”這一判斷在動物學界引發爭議,功能性滅絕通常被用到數量只剩幾百只的動物族群身上,很多人認為考拉的數量依然能維持自我繁殖,并未達到如此危險的地步。但黛博拉女士堅信自己的判斷,認為按照目前的速度,考拉將在未來三代內滅絕。
“我開車去了它們幾乎全部的棲息地。我清楚地知道沒有一個考拉族群是安全的。我不在乎其他人說什么,我到過現場,我看到它們處在什么狀況之中,我要把這些寫下來,這份工作我已經做了31年。”她語氣激動地告訴媒體。
政治短視
這種特大火災無法通過水彈飛機或消防人員撲滅,人們只能無力地等待雨季的到來。那也意味著,將有更多的考拉死于這場大火。
有人嘗試尋找真正的解決方案。“氣候變化似乎已經變成一種新的常態,這意味著考拉接下來的生存將更加艱難,如果我們不做點什么,我們就會漸漸失去它們。”從事野生動物救治保護工作20年的派恩說。
近年來,澳大利亞森林大火越發頻繁,人們普遍認為這與全球變暖密切相關。新南威爾士州前消防和救援專員格雷格·穆林斯在《悉尼先驅晨報》的專欄文章里寫道:“火災在從未發生過的地方,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發生……雷暴引發的火災以前很少見,而現在越來越頻繁。”
在如今的澳大利亞,氣候變化已經變成一個敏感的政治議題——考拉生活在荒無人煙的野外,卻被卷入人類世界復雜的政治博弈。
在這場導致大量考拉死亡的大火發生之前,30萬澳大利亞人曾走上街頭游行,呼吁政府對氣候變化采取行動,控制溫室氣體排放,然而收效甚微——澳大利亞的政黨在氣候議題上存在巨大的分歧,左翼工黨呼吁“減排、去煤、應對氣候危機”,而執政的自由黨總理斯科特·莫里森一直支持傳統能源行業,認為“去煤”將會導致無數人失業,“減排”則會犧牲經濟發展。
根據新氣候研究所、氣候行動網絡和德國觀察等智庫機構聯合編制的《2020年氣候變化績效指數》,在對國家和國際氣候政策的評估中,澳大利亞被認為是表現最差的國家。
這次的火災發生之后,有媒體問及莫里森此次火災和氣候變化的關系,莫里森沒有回答。
在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氣候科學家喬爾·格雷格看來,政客的短視和冷漠正在葬送這個國家的未來。“天氣會變得越來越酷熱,我們在未來將看到更加極端的災害。政客們把球踢來踢去,我們真的錯失了為將來所要面臨的一切做好準備的機會。”
英國歷史學家羅曼·克魯茲納里克曾提出過“空白時間”的概念:“英國十八九世紀殖民澳大利亞時,利用‘無主地’的法律原則來為自己的征服與殖民統治辯解,無視原住民的存在和他們的土地所有權。今天我們的態度也像對待‘無主地’一樣,把未來當作‘空白時間’,無人居住、無人認領,任憑我們主宰。”
如今,考拉的命運似乎正在“任憑我們主宰”,而它們對此并無發言權,它們甚至不會出現在那個“空白時間”里,就像被救下來一周的路易斯,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。志愿者喂它桉樹葉,它一個小時才能吃下去一片,它閉著眼,嘴里含著樹葉,眼角滲出眼淚,醫生猜測它承受著巨大的疼痛。為了使它免受更多的痛苦,它被實施了安樂死,在小筐里安靜地離世。
未來,在那個“空白時間”里,人類也許會成為最孤獨的動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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